2024年6月1日起，上海将“取卵术”“胚胎培养”“人工授精”等12个辅助生殖类医疗服务项目纳入医保支付范围的新政开始执行。政策落地2个月来，记者从本市各大医院的辅助生殖中心获悉，前来门诊咨询的患者有小幅度的增加，但大多数都是相对高龄的夫妻。“患者除了关心能否做成功试管婴儿，还会关心哪些项目纳入医保、报销比例是多少等。”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医师李昆明告诉记者。
高龄女性辅助生殖成功率低
在李昆明看来，新政策对那些需要辅助生殖的患者来说是个好消息，但这些年来前来门诊咨询辅助生殖的患者年龄越来越大，有的甚至到快要50岁了才来咨询能不能生孩子。“门诊遇到不少夫妻，都是婚后就开始丁克，过了20年，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孩子了。但此时女性的身体已经很难自然受孕，所以来门诊咨询能否做试管婴儿。”李昆明说，无论男女，生育力都是随着年龄增长会逐渐下降的。女性黄金怀孕年龄是25-30岁，这个阶段卵子质量好、母体各方面状况好、生育质量也是最好的。在超过35岁后，生育能力快速下降。45岁以上的女性怀孕、受孕率小于5%，流产率高于50%。
李昆明表示，一般情况下，50岁以上女性如果要尝试辅助生殖技术，医生会考虑“劝退”，45岁以上人群其实也不建议继续尝试辅助生殖技术，因为成功率很低，常常不到1%。“我们做成功的年龄最大的女性目前是47岁。但作为医生，还是会跟患者强调，生育要趁早。”
女性要保护好卵巢功能
在当前生育率下降和老龄化加重的大背景下，生育问题不仅关乎个人和家庭，更是关系民族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要务。2024年5月20日公布的《2023年上海市人口监测统计资料主要数据汇编》显示，2023年全市总和生育率为0.6，户籍人口女性平均初育年龄为31.66岁，平均生育年龄为32.56岁。生育年龄的推迟，跟年轻人结婚意愿下降、养育负担大等因素有关。
在所有的不孕比例中，女性（原因）占的比重在60%-70%，男性不到一半。《中国高龄不孕女性辅助生殖临床实践指南》中表示，女性年龄是影响生育力及妊娠结局的独立危险因素。基于国内外相关研究证据，该指南将大于或等于35岁定为女性生殖高龄的分界线。大于或等于35岁的女性，其自然流产风险随年龄增长显著增加，不孕症发生率逐渐增加，妊娠率和活产率开始显著下降，各种妊娠合并症、并发症及新生儿出生缺陷的发生风险不断上升。
在生育问题中，女性所要面对的风险和挑战从来都比男性更多。李昆明讲到，职业女性由于工作压力和生活方式影响，多囊卵巢综合征发病率占比较高；流产会诱发女性不孕，由于流产会刮伤子宫内膜，导致宫腔粘连发生，从而诱发不孕问题，每做一次流产就会增加30%的宫腔粘连的机会。
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女性可以通过医美等手段保持外表年轻，但是卵巢年龄的衰老目前还没有技术可以延缓。李昆明表示，育龄期女性可以医院测一下血AMH（抗苗勒管激素）值，可以真实地反映女性卵巢年龄。一般来说，20-40岁的女性，AMH值在2.0-6.0ng/ml之间是正常的，数值低于1.1就意味卵巢储备功能下降，需要引起重视。
辅助生殖误区需要被澄清
有人认为，辅助生殖技术发达，想生孩子的时候只要做试管就可以了。实际上，辅助生殖不是万能的，试管婴儿并非100%会成功。数据表明，小于35岁的女性，每个试管周期活产率为33.1%，35-37岁为26.1%，38-40岁女性为16.9%，41-42岁女性为8.3%，43-44岁女性为3.2%，超过44岁女性通过试管助孕，活产率仅为0.8%。
有人也会妖魔化辅助生殖技术，认为试管婴儿助孕的子代出生缺陷及各类疾病发病率更高。这种看法也是非常片面的。1988年，中国第一例试管婴儿诞生，经过30多年的发展和普及，越来越多的人消除了对试管婴儿的误解。这些年，中国的辅助生殖技术得到了飞速发展，技术应用范围和水平已经比肩世界领先水平。
那么，促排卵会不会造成卵巢早衰？李昆明表示，当还是胎儿时期，女宝宝的卵巢功能就形成了，卵泡数目也已经确定，此后不会再有新生卵泡。等到女性成年后，每个月有十几到几十个卵泡同时发育，但只有一个成熟排卵，其他“陪跑卵泡”会随之萎缩凋零。所以，促排卵的目的是促使“陪跑卵泡”发育，并没有透支卵巢功能，更不会引起卵巢早衰。
持续探索生育力保存话题
这些年，单身女性冻卵的合法性问题愈发受到关注。中国女性生育年龄普遍延后，冻卵技术的产生似乎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生育的选择权。一些女明星也尝试冻卵，这项技术是否可以普及推广？李昆明表示，目前我国的卵子冷冻技术主要应用于两类人群：一类是需要进行放疗或化疗的肿瘤患者，因为治疗可能对生育力造成不可逆的破坏，所以需要在治疗前进行生育力保存；第二类是在进行试管婴儿助孕时，因取卵当日男方取精失败时，女方可以进行卵子冷冻。
在海外，单身女性冻卵需求正不断上升，相较之下，国内冻卵仍处于严格管制，禁止未婚女性冻卵的“红线”尚难以逾越。“目前，我们建议适龄人群尽可能自然生育，特殊情况下才建议通过冻卵来保存生育力。”李昆明说，目前在生殖中心冻卵的，主要是因肿瘤等原因需要保存生育力的人群。
女性肿瘤患者的生育力保存，是指在接受肿瘤治疗前，通过一系列保留卵子、卵巢组织或胚胎等方式，保留自身生育力的过程，可在治疗过程中保留患者的生育选择权。“在实际临床诊疗中，面对恶性肿瘤带来的生存威胁，极少有患者会在第一时间考虑生育问题。错过了最佳的生育力保存时机，可能会成为终身遗憾。”李昆明表示，未来十院生殖中心还会和十院副院长陈晓军团队共同探索肿瘤患者的生育能力保存，并会对没有生育过的年轻女性肿瘤患者开放相关的MDT门诊，在进行放化疗之前就让她们全面了解生育力保存的相关信息。
新民晚报记者 左妍
